【叶王】燕窝 06
赛事依旧乱写
他脱下外套抖了抖，随手丢在长椅上，右边半截袖管已经湿透了。黑色长柄伞模样普通地靠墙斜立，雨水顺势而下，在地上积起一小滩。
“给。”王杰希递来面纸。
“谢谢。”叶修抽出好几张，叠在一起擦掉胳膊上的雨水。
王杰希歪了歪头，由下至上盯着他看：“不紧张吧？”
“那当然。”叶修扬了扬脖子。
“怕你不习惯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“来来来，”叶修又拍起了手，“大家一起来加个油！”
所有人都围过来，再次把手叠在一起。
“这场比赛打完了可就只有两个对手了啊。”叶修说。
“两个？半决赛不是一共四支队伍吗？”
“是啊，半决赛我们打一个，决赛我们再打一个。”
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。
“来吧！加油！”
“加油！”
本次选用的地图名字叫做流地教堂，教堂处于峡谷之间的低地，四周是环流的瀑布，如梯田般呈阶梯状层层下落。为了公平，出生点一个在低处的教堂附近，一个在高处的瀑布平台，两支队伍随机分配。德国队进入地图后画面中出现的是一片水幕，从水幕出去，蓝天青山环抱，视线正对下方洁白的教堂一览无余。王不留行骑着扫帚悬浮在教堂高耸的十字架顶端，中国队的其他人员一概看不见。处于低位的出生点最大的优势就是教堂可以作为掩体，而处于高位的出生点优势在于地势。王不留行在教堂上方飞行而不出击，明显是不愿放弃教堂想作守势，但如果德国自上而下靠近教堂主动出击，那就相当于放弃了自身的优势被对面牵着鼻子走，德国队显然不想这样。德国队在阶梯上分布好站位后，枪炮师连发三个远距离攻击直接瞄准教堂。荣耀地图里的建筑不是不可以被摧毁，所以才会诞生拆迁流玩法。破坏中国队的出生点优势，把对手从教堂中逼出来，是德国队思路的第一步。见炮火袭来，王不留行毫不犹豫地飞离教堂，在空中旋转着绕开炮弹飞向高地。
见王不留行飞上来，德国队迅速判断对手会上攻，但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从教堂里出来。枪炮师与元素法师配合，用炮火和法术对着王不留行一通狂轰滥炸，王不留行在激烈的攻击中疯狂闪避，走位呈一百八十度之字型，十分大开大合。由于王不留行还是不是投来几个魔法弹，打两下星星射线，行动十分诡异，德国队还不得不跟着他转动视角。王不留行迂回作战，血量在这场二对一甚至是心理上的五对一打压中不时被蹭掉一点，但德国队既不见治疗来给王不留行加血，也不见其他队友支援，比赛一开始王不留行就独自硬抗了二十几秒，血量下降得已经相当可观，那座教堂安静得如同在沉睡。
有点不对劲。
突然，王不留行在空中一翻转，打乱他原来的走位扬了一个角度，一道白色的光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他身上。
“就知道你们要轰教堂。”
德国队转身一抬头，不知道什么时候石不转已经绕到瀑布顶端，十字架高高举起，夜雨声烦从石不转身边一跃而下剑锋直指拳法家，拳法家后撤一步做好招架，夜雨声烦剑锋一收，一枚闪光弹从右边抛来，直接在人群中炸开。在短暂的致盲中德国队并没有慌，立刻走位分散避免百花缭乱再次抛弹造成群伤，元素法师原地掀起一片火海迎接即将落地的夜雨声烦。夜雨声烦受身落地，在火中滚了一圈撤出攻击范围，血线却像没有动过一样。冰墙拔地而起的时机好到刚好挡住熔岩烧瓶，也打断了石不转对夜雨声烦的回复，拳法家猛虎乱舞步步紧逼夜雨声烦，夜雨声烦几个走位退至瀑布边缘，正当最后一击要将夜雨声烦吹飞时，一只手突然捉住拳法家的脚踝将他拉了下去。
德国队不知道，瀑布和石壁间的狭窄空间有多么适合攀爬与隐藏，又有多么适合猥琐。
海无量和拳法家在浅水中缠斗起来，夜雨声烦在百花缭乱的火力掩护中压制住狂剑，枪炮师和元素法师继续打压在天上飞得多姿多彩的王不留行，一组1v1，两组1v2，三角开战，守护天使位于中间稳定治疗，而石不转的山地高位比守护天使距离核心战区更远，死角更多，要给队友回血难度极大。德国队抓住这一弱点，三组人马在指挥中分别将往死角打压，只要回不了血，一时不管牧师回过头来再打掉也是轻而易举。攻势之下夜雨声烦等人步步后退，开始往德国队想要的盲区中深陷，守护天使所处的位置越开阔安全。德国队当然不认为石不转会对这一切坐视不管，他一定会加入战局，但以怎样的方式加入他们并不能得知。就在德国队谨慎关注石不转的动态时，百花缭乱一枚烟雾弹猝不及防地投向守护天使，烟雾四起，石不转一跃跳入烟雾之中，落地的同时以一种快到令人惊异的方式连发技能精准投放血包。元素法师调转火力试图击杀石不转，还未等烟雾散去，百花缭乱乱弹齐发强势火力掩护，在火光与烟雾的配合下，石不转一连串z字抖动快速走位，元素法师竟一时找不到石不转的具体位置。
对峙，牵制，压制，叶修他们想换来的，是对面治疗的一时孤立无援。
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太久，但够了。
王不留行顶住压力冲破火线封锁，俯冲向守护天使投出闪电锁链，守护天使被命中后产生晕眩，使用净化技能破除晕眩效果。王不留行扫把一转从守护天使身边擦过，守护天使的晕眩视野刚恢复正常，叶修操纵石不转冲刺，猛猛将守护天使往外一扑，一起摔下瀑布，王不留行骑着扫把跟着就往下飞去。
这壮烈的一扑来得太过突然，守护天使的操纵者在坠落中反应了一秒，立刻应对。
但这一瞬的反应还是慢了，石不转的催眠术让守护天使进入沉睡，技能树全禁。
而净化技能正在cd。
王不留行疯狂朝他们砸技能，石不转疯狂给王不留行刷血。
德方队伍中没有像魔道学者这种会飞的职业，就算赶来也需要时间，守护天使的操纵者面对催眠的这几秒露出一丝苦笑，在公共频道中打出一个词组：Reichenbach Waterfall。
“他在说啥？”叶修问。
“没看明白。”黄少天说。
净化技能cd结束，守护天使恢复后立刻刷了个圣盾抵御伤害，两人都即将落水。石不转松开守护天使用天使之翼滞空，和守护天使拉开距离，下降，再滞空，再下降，平稳落地。守护天使砸进水中再出来时几乎残血，一边给自己回复生命，一边躲避王不留行的伤害往教堂里跑。拳法家从高地一层层往下跳着追过来，枪炮师稳定炮架对着石不转一通扫射，叶修一边让石不转跑进教堂，一边说：“点心别追！你们把上面三个人按住，乐乐控制节奏，争取抓一个！”
“哎我知道！”
“好啰嗦！！！”黄少天喊道。
谁说他们放弃了教堂，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教堂。
进入教堂后暂时躲避了轰击，但视线范围内没有守护天使，后有追兵，他们没工夫玩躲猫猫，王不留行在教堂上空飞了一圈，也开始拆迁流，直接几个技能连发进易于藏身的角落，射线折线打坏了几排椅子，把守护天使逼了出来。
二对一，一是对面治疗，没有比这更欺负人的了。王不留行把守护天使按在地上打，石不转坐在在幸存的椅子上给他回血。
拳法家杀了进来，直夺王不留行，残血的守护天使从他的扫把下一溜，要往拳法家的方向跑。叶修见势，鼠标一甩让石不转冲过去。牧师的攻击没有守护天使强，虽然有血量上的优势但要想拦人是很难的，但叶修手速一个飙升，借着走位基础攻击技能连发中断切换反复操作，直接将守护天使焊在了墙角。
“老王！这边！”叶修大喊。
王杰希闪动着躲开拳法家的纠缠，笔直冲向墙角，心跳怦怦鼓动。
逼打角落中的对手，是魔道学者极其基本的一个攻击手法，任何一个魔道学者的职业选手，在那种情况下都不可能犯错。
叶修所做的，就像他当初为高英杰所做的那样。
这个人头，他送到了王杰希手边。
烧瓶，旋风，扫把乱舞，守护天使的血量立刻清零。
拳法家紧咬追上，叶修正在提醒上面的队友对方出生点即将出现第六人。
常年的职业生涯所赋予他的敏锐预感再度充满了他每个毛孔，他有感觉，这场的胜者会是他们。
北京的夏天到了晚上比南方好过，退凉后气温舒爽，但在今夜他也能感到有一场雷雨正在闷热中酝酿。蝉鸣不停，万米高空之上传来引擎轰鸣，他抬头，只能看见红色的防撞灯在云中闪烁，看不见星星。少有的夜生活街市上有小龙虾店支了棚子占道经营，在皇城根下显得十分乖张大胆。大家剥着龙虾，浅添了几口啤酒，既然是庆祝，喝酒这种事情只要有个度也能被允许，比如最多一罐，也可以不喝。
“队长，虽然说咱这次拿了冠军，但有没有哪场比赛你最想改变？”袁柏清嘬了几口啤酒沫子，话就变得大胆起来。
“打完了也变不了了。”王杰希说。
“哎呀，就假设嘛，如果老天给你一次机会，你会不会觉得有哪场比赛你现在想想觉得，哎，当初要是不那样就好了。”
王杰希摘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，小龙虾的油已经浸到了里面。他抽纸擦了擦手，劣质粗糙的纸巾磨着指尖，一时间没有回答。
“你这话问的，不是捅队长心窝子嘛，居心何在！”
“反正都拿了冠军了，又有什么不能问的。”
“四分之一决赛吧。”他开口道。
“啊？”袁柏清回想了一下，有点意外，“为什么是那场？”
“队长，那场你们打得挺好的啊。”
“是啊，那场叶神上治疗上得特别暴力，我们看得都沸腾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是第一场打瑞士呢。”
“是四分之一决赛，打德国那场。”王杰希平淡地又重复了一遍，端起啤酒来一饮而尽。
他双手发烫，兴奋让他血脉喷张，心率飙升。他看见每个队友眼中都有蓬勃的光，激动溢于言表，胜利比肾上腺素更奏效。张佳乐揽着他的脖子揉他的头发，他看见黄少天去拥抱叶修，方锐也去拥抱他，没有上场的队友也在旁边忘情相拥，灯光炙烤着他们，这一切还不是结局，但并不代表不值得庆祝，他们理所应当享受每一次获胜带来的纯粹的快乐。他看着叶修，叶修脸上是充盈的笑意，被黄少天左摇右晃，额头上有好多汗水。叶修抬起眼来也看向他，居然在那样欢乐翻滚的摆动中稳住了视线，他知道他在得意洋洋自我欣赏，目光就像孔雀美丽的尾羽，他决定不让他得逞，于是笑着移开双眼。德国队前来和他们握手，败者没有失去风度，他们也要站好尊重对手。叶修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，等着轮到自己，整个人像是在冒泡泡。然后他看见德国队的队长握住了叶修的双手，看见叶修脸色骤变弯下腰弓起背来，汗水滴在地上，在他身边的所有泡影全部破灭。
他看见叶修的左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。
休息室中没有一个人说话，那样的氛围不像是刚刚迎接过胜利。叶修脸色平静，疼痛都聚集在眉间，医生正在将裁剪好的氟比洛芬凝胶贴膏一块块往他手上贴。洁白的条块将他的手分割破碎，他却看见了殷红的血色。他想起兴欣夺冠时叶修双手脱力摔了奖杯，这次没有奖杯，但他一定摔碎了什么。
黄少天想说什么，但没说出口，他也一样。
开口的反而是叶修，他笑着说看这个状况也就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，后面就看你们的了。
那天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赢，有可能他们根本没赢，这一切只是一场梦，叶修把他摇醒，说大眼，别睡了，马上该你上场了。于是他急急忙忙上场，操纵王不留行飞舞起来，叶修的石不转举起十字架，好奇怪，一切没有任何不同。终于出现了一件他不能理解的事，他可以接受叶修选择退役，明白但凡是人状态迟早有一天会下滑，他说过，没有人能打荣耀打到九十九，但想到叶修这样的人最后的落幕是手伤，他就只能感到钻心剜骨。第十赛季的那个冠军对叶修的消耗有多大他们都心知肚明，但没人想把伤病和叶修联系起来，他应该永远从容。他开始回溯应该从哪里改变，如果这一场上的人不是叶修是不是就可以避免，那张新杰不能生病，或许他应该从第一场小组赛改变起，他不应该反驳叶修的提议。
晚上他躺在床上闭不上眼睛，虽然没有道理且毫无意义，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把所有错误都归结于自己。为什么，在叶修当初要自己帮他做手操的时候他怎么没有看出来，如此愚钝。喻文州在隔壁床轻声说：杰希，你睡不着吧。
他没有说话，但以他们二人对对方的了解，沉默足以成为回答。
喻文州说这是无法避免的，只要叶修上场。他问王杰希还记不记得他们和韩国队的那场比赛，张新杰执意要自己上。王杰希心头突然一惊，五感开始排山倒海。叶修说张新杰给了他三点理由，但他当时没有听，而是在第二天比赛前单独问了张新杰。张新杰给出的一点理由是，他和叶修同屋，所以叶修做手操的时候他看到了，他认为叶修的手有隐伤，而叶修没有否认。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叶修想要上场他不会反对，但如果因为他身体的突发状况让叶修硬着头皮上的话，他不同意。所以对这样的结局叶修应当有所预料，很多事情早已有了定数，也许他的人生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赛，现在他把那场比赛打了出来，他打完了。
喻文州躺在床上说，张新杰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，不管是为了团队最后的胜利，还是为了他个人的终章，如果他只剩最后一场，他要用的卡不应该是石不转。
一叶之秋不是他的休止符，他心里难道不会有遗憾吗？
王杰希什么也没说，无言地翻了个身。
第二天叶修看见苏沐橙眼睛红肿，笑着对她说别这样，继而看到王杰希眼睛红肿，叹了口气，无奈地说别这样，又看到黄少天眼睛红肿，连别这样都说不出口了，只觉得大事不妙。他把贴满膏药的手背到身后，言辞恳切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言，想想他其实已经退役了，没有谁的职业生涯被毁，最后能打一场就是赚一场，不需要为他痛心。苏沐橙有点绷不住，又掉下眼泪，黄少天开始骂人，说嘉世当初但凡做个人又何至于此。叶修安抚着他们的情绪，说话虽这么说，但这么一折腾他的职业生涯显得特别传奇，特别轰轰烈烈，然后开始插科打诨地炫耀。温柔的讥诮是一剂良药，一次临时小会搞成了迟来的庆祝叶修退役的典礼，大家开始闹哄哄地七嘴八舌，又说叶修你休想逃，等手好点了网游里继续pk，并建议他以后走喻文州的路线，或者向孙哲平学习。他讲不出话，插不上嘴，表面上神情总是木然，心里的痛觉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。
就手的问题他俩谁也没找谁聊过，甚至因为手伤摆在眼前，那场比赛结束后他们没有再单独说过话。插科打诨结束接着常规训练，每个人进入训练后都沉默异常，而叶修没有来。
和德国队握手时的画面也被直播了出去，有人眼尖看到了叶修的异状，问叶修是不是手受伤了。他们没有回应，于是这种说法就沸沸扬扬。他在网上看到有人提起他，提起往事密辛，说他八字克治疗，克完张新杰克叶修，当初方士谦退役其实也有手伤的因素。这种说法在他们回国后王杰希向叶修谈起，那时他们躺在床上，身上都没怎么穿衣服。叶修失笑说网友的想象力真丰富，王杰希说他觉得他们说得对。
和微草队员们聚餐的时候有人提起叶修的手，问王杰希网传是不是真的。王杰希没说话，一手捂着啤酒罐的开口，坠坠地点了点头。高英杰倒吸了口气，其他人都很沉默，就像他们当初在休息室中震惊地消化这一切一样。叶修曾感慨真是没想到，还有人愿意为他哭一哭，这种感觉竟然不比夺冠差。语气如此轻松，叫他喘不过气。
要接受并习惯叶修手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晚上商讨战术的时候叶修来了，大家都在。叶修站在投影前比划，那只让所有人觉得触目惊心的左手就在光中舞动，犹如一只闪蝶。他忍不住去看，去追随那只手的轨迹，他听不进去，他在走神，但他无法控制，他觉得叶修才是真正的魔术师，一只手就能夺走他的全部注意力。叶修停了一下，把草稿纸从右手换到左手，用右手来代替左手示意。但他还是克制不住地去看叶修的左手，暗窥，而后感到揪心，以及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。他感觉到还有人的眼睛在乱瞟，在场的还有多少个是心不在焉。叶修又突然停住，坐下来，不咸不淡地说文州，接下来你来讲吧。喻文州接过叶修的话头讲下去，叶修脸上没什么表情，默默翻看稿纸，越翻越快，纸张哗哗地响，最后眉头微蹙带着力道将那沓纸摔在桌上，纸飞出去几张。他本能地身体抖了一下，喻文州的声音戛然而止，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电脑散热。那是他第一次对他们发火。
王杰希，你跟我出来。叶修站起来走出会议室。
他跟他走了出去，叶修站在门口，双手抱在胸前。
你还想不想赢？叶修问道。
他嘴唇动了动，最后成了一个嚅嗫，说想。
叶修在门口点了根烟，一手揣在裤兜里，说：王杰希，微草是把你惯坏了。
他咽了咽唾沫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，看着叶修抽烟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，终于不再看他的手。
叶修抽完最后一口，掐了烟，嘴里吐出一口白雾。
他说你先别进去了，就在这里好好想想。
他有点难堪，站在门口垂着双眼。叶修进去后他听见他对所有人说，谁再走神就出去陪他，语气依旧平淡。
半决赛他没被派上团队赛，叶修让他去打擂台，第一个上。他觉得不服气，胸腔隐隐鼓动，有种天性让他想找叶修好好理论一番。但他没有去，也没有和叶修再说任何话，直到半决赛，他在擂台赛上激进地用王不留行杀掉了对面2.5个人的血，下台后直奔观赛区，抓着叶修的胳膊言之凿凿地说他想赢。
叶修看了他一会儿，最终没有藏得住笑意，一把抱住他。
世邀赛对王杰希来说像一场梦，对叶修来说更像是一场梦。他醒来后对王杰希说，我昨晚梦见咱们出国打比赛了，我们还是冠军，那可是世界冠军。王杰希应该笑话他，戏谑地问赢得痛快吗？是不是退役太久手痒了。叶修严肃地摇摇头，说赢得很艰难，没一场好打。这一切竟然是真的。最像梦境的一刻是决赛前的休息室，他一如往常地叫大家过来，把手叠在一起，和大家加油。所有人的手像塔一样一层层摞高，他最后放上了自己的左手，叠在了最上面。今天他的手没有贴任何东西，看上去依旧完美，强大。他和每个人碰了下拳，这个时候大家的拳头还很干净，他说待会儿要碰拳的话估计就会硌手了。有人笑了，有人没笑，叶修在一双双眼中看到那种欲望和渴求，不用照镜子，他也能想象出自己的脸。他喜欢看到这种东西，他们所有痛苦和快乐的源泉全都来自于此，他深知他们是同类。他看着他们走出去，心里想着去吧，最后一场。他环顾空荡荡的休息室，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，外面有欢呼和掌声，那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再度涌了上来。
终于走到这一步了。
就要落幕了。
他走出休息室的门，决定不再回头，有人突然从暗处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一拽，而后他品尝到了亲吻和泪水。
淡淡的咸味在他唇边晕染开来，他手指反转握住王杰希的手，给他拥抱。
“去赢吧，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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